浴室里哗哗地水流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鹿辞蜷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眼睫上还挂着泪痕。
她知道阿霜在生她的气,因为刚才的阿霜对她好冷漠,虽然她们做着很亲密的事,但是那种冰冷的距离感却是切实存在的,她能感觉到。
鹿辞当时真的是气坏了,尤其是在听到江芙告状,说迟霜为了赶进度熬了两个大夜的时候,气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什么都顾不上想,甚至没想过迟霜为什么要这样做,只是一味的责怪着她。
打了她,骂了她,甚至还把手机砸到了她身上。
那么硬的东西,砸到了脸都能让人疼半天,她却那么用力地砸在了阿霜的身上。
鹿辞不安的抱紧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有那样的举动,为什么会那样对她。
她想到迟霜敲开门的时候,看见自己的眼神,明亮,欣喜,期待着自己对她展露笑颜,可自己却没有觉察到她的心思,忽视了她眸中沉甸甸的爱意。
她应该知道什么了吧,否则怎么会这么刚巧赶了过来。
还有上次热期,也是那么巧,在自己最无助的时候,她突然来到,帮自己渡过难关。
一次或许可以说得通,但两次都是巧合,鹿辞无法相信。
可是,她既然知道了,她就不好奇吗不好奇自己怎么会每个月固定时间突然热不好奇自己为什么会没有生理期她为什么不问呢
浴室里,迟霜闭着眼睛,任由冰凉的水花浇洒在身上。
脑中一遍遍的回放着鹿辞气急败坏的把手机丢向她的那一幕。
她有多久没有被人用东西砸过了
十年二十年
久到她都忘了那些东西砸在身上是什么感觉。
许久之后,迟霜关掉了淋浴头,拿起毛巾擦着身上的水迹。
从镜子里看到了自己锁骨上的淤紫,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就用浴袍遮住了。
她打开门,来到屋外,脚步一顿。
鹿辞蹲在门边,怔怔的看着地板,听到脚步声,抬起头,一双湿漉漉的眸子一错不错的看着迟霜,眸中有一丝惶恐和不安。
看着迟霜没有动作,鹿辞拽着她的袖口轻轻晃了晃。
她以为她的阿霜会柔柔地把她抱起来,轻轻地放在床上,吻一吻她的额角,用很温柔的声音问她,我的小鹿怎么还没睡
可她等来的却是迟霜冷冷地一句,“你在这干什么。”
“阿阿霜”
迟霜看了一眼她扯着自己袖口的指尖,又瞟到了她通红的鼻尖,沉默了一瞬,俯身把她抱起,放在了床上。
无视了她眸中的慌乱,“睡吧。”
说完,转身出去了。
“阿霜”鹿辞讷讷地看着迟霜的背影,眼泪簌簌而落,那一瞬间,她感觉她的阿霜离她好遥远。
迟霜来到客厅,躺在沙上,枕着手臂,看着房顶圆形的吊灯。
她很累,但又不敢睡,一闭上眼睛,她就感觉有人在向她扔东西。
有药瓶、有碗碟、有遥控器、有书本
“妈妈,咳咳,妈妈”
“妈妈我好难受,妈妈”
“病病病,一天到晚都在生病,我要你干什么”
“妈妈,抱,抱抱”
女孩张开手,伸向眼前的女人,“妈妈,咳咳、咳”
女人翻找着柜子,拿出药瓶,看向女孩的眼神是恶毒的、是怨恨的。
“你怎么就不像林砚雪一样会说好听话,会讨静秋欢心”
“除了会生病,你还会干什么”
“每天就是吃药吃药吃药我哪有钱给你买这些东西吃”
“病成这副鬼样子,你怎么不去死啊”女人一股脑的把药瓶砸在了女孩脸上。
“你怎么不去死”
她突然冲向女孩,抓着她孱弱的肩膀,“霜霜,你很难受是不是没关系,没关系。”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女孩的被子掀开,将窗户打开,让寒风灌入屋中,看着女孩蜷缩在角落瑟瑟抖,露出了近乎病态的笑容。
“再病得严重一点,静秋就会来看你了,到时候,到时候你就抱住她,要叫她母亲,不,叫她妈妈要告诉她你好难受,告诉她妈妈好想她,告诉她妈妈好爱她,听见了吗听见了吗”
“妈妈我好冷”
“没事,没关系的,一会就不冷了,就不冷了。”
“见到母亲的时候,要告诉她,妈妈一个人带你有多不容易,告诉她你好想像林砚雪一样,能住在温暖的大房子里,知道吗听见了吗”